王韵,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九三学社社员,齐鲁文化之星,齐鲁书香之家。山东作协签约作家,山东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委员,山东散文学会理事,山东省新知联理事。烟台散文学会副会长,烟台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获冰心散文奖、中国作协抗战征文奖、《人民文学》“美丽中国”奖、山东首届齐鲁散文奖等省级以上文学奖项三十多个。散文集《尘埃里的花》被中国现代文学馆征集收藏;散文集《低飞的诗意》入选鲁迅文学院“百草园”书系;散文集《低飞》入选“冰心散文奖获奖作家散文自选集”;散文集《指尖繁凉》入选山东作协第四辑文学鲁*新锐文丛;长篇非虚构作品《吾乡是海》入选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
在《人民文学》《文艺报》《美文》《莽原》等多家报刊发表作品一百万字,多篇作品被《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转载,或入选中国作协创研部、百花洲文艺出版社等编选的几十个重要年度选本,及《中学语文阅读教材》。有作品入选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山东作协重点扶持项目、山东作协文学鲁*新锐文丛、烟台精品工程扶持项目。
作品被《文艺报》《东吴学术》《时代文学》《山东作家》等做重点评介。《工人日报》《中国女性》《山东作家》《联合日报》《山东青年报》《山东工人报》《山东商报》《职工天地》等多家媒体做过专题报道。
爱好由来下笔难,一诗千改心始安。写作之难,古今同一,纵是诗仙,*鹤楼前也曾有过“眼前有景道不得”的慨叹。一篇好的文学作品,往往综合了谋篇布局之匠心,切入视角之独到,遣词造句之灵巧,以及情感酝酿与释放的节奏之美。不久前,我省青年作家王韵散文集《指尖繁凉》入选山东省作家协会评选的“文学鲁*新锐文丛”第四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她倾心而谈,关于写作的心路历程,以及对于文字与心灵的点滴感悟。她说,写作追求一种疼痛感和有力量的写作,一种“是平静的水面下,所蕴藉的波涛汹涌,具有不动声色的烟火气息与厚重疼痛感的力量”。
让写作具有不动声色的烟火气息与厚重疼痛感的力量
记者:不久前,您的散文集《指尖繁凉》入选“文学鲁*新锐文丛”第四辑,里面选择和收录了哪些作品?
王韵:《指尖繁凉》是我的第四本散文集,有幸入选省作协“文学鲁*新锐文丛”。这部散文集主要以我年以后创作的作品为主,遴选了近几年在各文学期刊发表和获奖选载的作品。这部作品是以我自己所亲身经历的一场重大事故为契机,以直面惨淡现实的勇气与真诚,以诗意而不失温情的笔触,记述了在中国北方的一个滨海小城,我历经母亲去世、生育下岗、奔波打工、创业失败、罹病濒临死亡边缘等一系列接踵不断的人生窘境甚至绝境,最终通过自强自立,努力寻找和实现自我价值过程中的经历。
作品以我自己为代表,折射出了小人物这个庞大群体的生活与生存现状,揭示出了一些个体在国家大变革中所做出的毅然牺牲、艰难抉择与痛苦挣扎,以及不等不靠、不言放弃、不悲观沉沦的精神面貌与追求经历。反映了整整一代人在社会的变革与转型期所走过的精神历程,所历经的心灵嬗变。
记者:什么样的个性特点,让这部作品集脱颖而出?
王韵:我创作的初衷与文本的追求,是以真实细节的呈现,来力求保持一种个性化的写作,联结血肉细节的作品的呈现,为这个时代留下一点记忆。这是一种具有真实感、疼痛感、有力量的阳光写作,而不是风花雪月、柴米油盐的小女人式书写。散文不是自言自语,不是流水账式的游记,它有着更大更深厚的担当与承载。
作品从纸上和精神的故乡出发,既有经历苦难如鲠在喉不能自拔的声气相通,灵*交响,也有对俗世生活琐碎本真的记录,直面阳光。所有篇什,无不与心灵血肉相互关连。呈现了创作与生活的血肉联系,从自身遭际与命运转折出发,创作的具有疼痛感和有重量的文本。这种文字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不需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文字雕琢。我所确认的方向,是追求一种疼痛感和有力量的写作,对于普通人的悲伤,内敛节制无疑是一种更好的表达方式;是平静的水面下,所蕴藉的波涛汹涌,具有不动声色的烟火气息与厚重疼痛感的力量。
记者:让写作“具有不动声色的烟火气息与厚重疼痛感的力量”,来自于生活,情感,还是文字?
王韵:我的作品首先在于客观、真实的生活实录。
例如在长篇散文《身份不明的人》中写到,在我刚刚生产后,遭遇下岗又无人帮忙带孩子,只好把婴儿绑在自行车上,开始跑卖保险,第一份保险合同竟是自己父亲的。婚后三口之家,租房十六年,居然搬了十四次家,在十平米房子挤下,勉强抵抗寒冷和雨雪。漏雨的夜晚,用雨伞遮住孩子,我因此坐到天明。为了凑一张去上海治病的慢车票,我去冷库打工,加工各种各样的冷冻物品,例假来了,在腿和衣服之间结成了冰块。我与女儿就这样处于极度艰苦的生存状态……
这种生活是书斋里想象不出来的,看似平淡却有着最真实最本质的呈现,具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感与疼痛感。更重要的是在语境中构成的那种真实感,这种真实感是通过客观事件真实化而得到的。也就是说,每一个客观事件都不是单独孤立的存在,而是相互连贯构成的时间链条,在这个时间链条上,人的行为方式及其详尽的细节,提供了语境的真实性,这人物在行为与时间序上的过程便是时代的真实过程。
在这种真实化过程中,我记述了一些真实的细节。例如跑保险时把年幼的女儿锁在家里睡觉,忙完后匆匆忙忙往家赶,我的单车和出租车撞上,责任在出租车,我却忍着伤安慰女孩(乘客),回家孩子在屋里哇哇大哭,我又赶紧安抚孩子,房东大嫂发现我嘴角和眼眶边的血迹,自己竟浑然不觉。这种独属于个人的特殊经验的体会,在我的文本中多次呈现。例如在《生育记》中,我带着襁褓中的孩子外出找工作,孩子坐在自行车后座椅子上,鞋掉了,我不敢贸然停车,一定要保持滑行速度让车慢下来,扶着车慢慢地往回推,捡起鞋再穿上,宁可小孩冻一会儿脚。因为紧急刹车,小孩儿会从车上栽下来摔着。这些真实的个体经验保证了我叙事描写的有效性,同时也保证了文本真实的有效性,增加了文本的感染力。
作为个体生命的真实化,我们需要一种生命体验的真实感。这种生命的真实感是在生命的连续运动中完成的。一个写作者在塑造人物、并形成性格时,总是会向他的坏境、他的时代靠拢。总是要展示自己的心灵,或者自己的个人体验。同样,我也离不开自己生活经验的材料,但如果把这些材料事实归于心灵,归于个人的天性,归于环境中的个性发展,归于生命体验的外在形式,这些事实在连续的关联中就是有生命意义的了。
在《生病记》中,对疾病的感受体验,生命与疼痛,切入生命的感受,我近乎于病例记录式地表达了子宫肌瘤的增长、险些切除子宫。生命在痛苦和欢乐中提升了质量。而且穿越代际关系,上至父亲,下至女儿,手术过程便是生命挣扎的过程。这种情况下,我把一切肉体痛苦转化成一种精神的食粮。这样的一种文学写作的内核,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内驱力。生病是肉身的事,可也牵扯上了情感的心灵。肉身的疼痛是一时的,而情感却在疼痛时注入肉身包裹的内心甚至灵*。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场疾病,而健康就是救赎。这个生命至深的感受,我将它归结为人生的形式,一种苦修式的感悟。
记者:也就是说,是对生活和生命的观照中,聆听到的精神回响?
王韵:我的人生可谓经历跌宕,命运起伏多舛,但在我的心中和笔下,从来不缺温婉善良,不改执著坚守,不废纯净爱心。在困顿中触摸和感悟生活,在绝望中寻找和发现诗意。一个从自身苦难出发,超拔甚至超越一己苦难的作家,把一切肉体痛苦转化成一种精神的食粮,即文学的写作。如果痛有回声,那么将个体的痛苦经历放在时代的背景下,做以认真观照与深入思考,文学写作的内核,就有着以生命为代价的内驱力。这个生命至深的感受,我把它归结为人生的形式,充满悲悯情怀。
让所有带着创伤与病痛的女性找到灵*归处
记者:散文集《低飞的诗意》入选鲁迅文学院“百草园”书系;散文集《低飞》入选“冰心散文奖获奖作家散文自选集”。两个集子取名时都有“低飞”,这是一种写作态度,还是对人生的某一种思考?
王韵:“自伤口掬一捧鲜血,浇开一朵心灵之花,即使落入浑尘,匍匐也是一种低飞……”这是我在冰心散文奖获奖作家散文自选集《低飞》扉页上写的一句话。我特别喜欢“低飞”这个词,它代表的不仅是一个词语,更是一种生命的状态,一种人生的态度。我曾经写过一篇散文《低飞》:匍匐在地的时候,低飞也是一种高贵的姿态。
走过最低的深谷,早已是风轻云淡,宠辱不惊,还有什么值得畏惧呢?在经历了一般人难以承受和想象的挫折和打击之后,我学会了忍耐和坚强,包容和隐忍。它让我对生命、对人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认识。我相信,走过阴霾,一定会有属于我的一片阳光。
正如我的散文集题目《低飞》那样,我就像一只盘旋低飞的小鸟,一次次被命运捉弄,但却又一次次坚强地站立起来。虽是贴地飞行,但其姿态却是自由有尊严的。作为作者的我一次次被病痛折磨,也可以说是这病痛是一直都未被治愈的,有基于此,在我的作品里更多了一种宿命感与疼痛感。可以说我的散文是真正“病痛”的文学或者也可谓之为“痛感”散文,而这恰也正是本人独特命运感的来源。
记者:您希望通过“低飞”,来告诉大家什么?或许这正是您个人写作意义所在?
王韵:我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这给予了我最早与文字结缘的机会。之后又经历了失去亲人、下岗创业、生病手术等一系列的事件,经历是极其丰富的。但每当与失败和病痛遭遇时,都能看到文学的身影,是文学给了我克服种种磨难与病痛的勇气,同时也教会了我生活的智慧与意义。虽然《低飞》可谓之为“痛感”散文,但文中很少对于命运与病痛的抱怨,疼痛与苦难在这里升华了,它最终带给自己也同时带给读者的是面对生活的坚强与接受命运不公后的积极与乐观,一种紧贴大地低飞的决绝。
我曾在散文集《低飞》里一篇名为《三只猫》的篇章里这样写到,“女儿奓开小手欢呼着,奔跑尖叫着,嫩绿的青草,打着小伞的蒲公英,繁星般的的荠荠菜,都会带给她快乐和惊喜。湛蓝的天空中,麻雀在低翔,不时落下蹦跳着叽叽喳喳地歌唱。这时喵喵就会挣脱女儿的怀抱,越过犁好的田地的界垅,去追逐欢唱的麻雀。它抵住前爪弓起身子,一动不动,时刻准备着跟麻雀搏斗。女儿跟在它身后,和它一起追逐着那些天空的精灵,稚嫩的童音回荡在绿色的春天里。”
这样的文字在我的散文集里随处可见,正是收留的这些可爱的被抛弃的小精灵陪伴着我与女儿走过一次次苦难,也正是在经历过苦难并真正理解与接纳苦难后所生发出对于人世间的悲悯情怀。一味地书写苦难与病痛的文学,最终也会被苦难所消解,而唯有真正由灵*深处接纳并承担苦难的文学,才最终能通往心灵深处的自由。
我的经历亦如同散文集题目《低飞》那样,虽一次次被命运重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依然像鸟儿一样向往飞翔。我在描写自己经历时,并没有掺杂过多的情绪化的色彩,而更多的则是举重若轻,选择以白描式的语言来描述这一切。在经历过种种的挫折与磨难后仍没有退缩,仍选择以一种“善”的姿态来面对生活,面对世界。如在散文《求善到永远》一篇当中所说道的“寥寥数语,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大气、坚强、内心强大的女作家。使她得以在任何挫折之下,都拥有心灵的安稳,而不必向外在的世界去寻找安慰,“如果问我为什么能阅尽沧桑活到耄耋之年的秘密,那很简单,一颗永不休止的求善之心而已。”女作家梅娘文学之外的精神,更值得人们深思、敬仰,我也希冀自己能像梅娘那样,不去外在求得安慰,而往内心里寻得真正自我的强大。
文学的真正灵*是自由,强大并不是男人的专属,希望《低飞》里所反映出的强烈命运感与真正的反抗精神,能够让所有带着创伤与病痛的女性找到了灵*的归处,而这正是文本写作的真正意义所在。匍匐在地的时候,渴望的是低飞,以自由的姿态飞翔。
走在家乡,就是走在记忆和向往的双向旅途上
记者:您的长篇非虚构作品《吾乡是海》入选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项目,在深入生活方面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经历?
王韵:长篇非虚构作品《吾乡是海》,以胶东半岛渤海湾畔渔民与海洋的血肉关系为主线,穿插以海洋文化和风俗,呼唤人与海洋的和谐关系以及遗失的海洋生态文明。
我分别于年5月、9月和11、12月先后四次进行定点深入生活采访。深入生活,实地采风,访问老渔民和年轻渔民,了解渔家风俗习惯,通过经略海洋发展战略,新旧动能转换表现海洋生态环境今昔,渔民生活由靠天吃饭到安全富裕的变化。及时捕捉他们的喜怒哀乐,深入了解他们的心声,争取全面掌握第一手的生活素材,努力完成定点深入生活任务,为下一步的创作打好基础。
记者:创作中你是如何去处理“大”与“小”的关系,比如生活与文字、时代与个人的关系?
王韵:文学来源于生活,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每个人都是社会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