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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中筠投入水中的一枚石子hj5stfru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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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中筠:国人狭隘国族主义滋长恰是民族振兴之大碍


《闲情记美》 资中筠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定价:36.00元核心提示资中筠,资深学者,参与创办《美国研究》杂志与中华美国学会,曾任杂志主编与美国学会常务理事,创办中美关系史研究会并任第一、二届会长。《闲情记美》 所收文章写于1980 2010年间。内容涉及作者所写的序跋或者读书随笔、域外风情、关于音乐的随感和记忆等较为私人化的问题。本文为此书作者自序,文中提到 我国人在 爱国 的口号下所滋长的虚骄之气和狭隘的国族主义(我现在觉得称 国族主义 比 民族主义 更恰当)恰好是民族振兴之大碍,而某些媒体片面宣传的误导和煽动害人匪浅。 自序本人忝列 学者 圈,以笔耕为业,实际上是半百以后才开始。前半生所写文字都是奉命之作,多为 内部 报告,偶然以他人名义公开发表,也多为应景文章,不值得追认。我笔归我有,迄今不过三十载。前期主要是专业研究的学术著作。在 正业 之外兴之所至写点东西始于上世纪80 年代,当然是与当时的开放形势分不开的。对我这个半生为驯服工具的人来说,发现原来这支笔还能属于自己,可以这样来用,是一大解放。开始只是偶一为之,且多为读书心得,后来逐渐欲罢不能,大量写作始于90 年代,特别是正式退休之后。这些文章都是有所思而流诸笔端,没有任何功利目的,完全摆脱了命题作文之累。80 年代初的心情充满了对未来的热情和期待,自己似乎大梦初醒,从精神桎梏和迷失中走出来。尽管仍然感觉到旧的顽固势力和种种太熟悉的思维习惯的羁绊,总的心态是乐观而有信心。以后种种是那时未料及的,所以从文章时序来看,越到后来,所表达的心情越沉重。我本无 倚马才 ,以产量论,留下的文字实在不算多。现在几本集子告罄而有重版之议,我认为那些文字并非都有长远价值,且兴之所至,题材太杂。所以最后决定,选一些自以为还值得重印的旧文与尚未入集的新作放在一起,作为自选集,按题材分卷,共得五卷,呈现于读者,取名为:《感时忧世》、《士人风骨》、《坐观天下》、《不尽之思》、《闲情记美》。每卷中的篇章大体上按倒时序排列,无形中展现了这几年的心路历程。一些闲情记趣、述往怀人的文章,多写于前期,以后似乎不大顾得上这种雅兴了。这本非我所愿。前一本集子名《读书人的出世与入世》,原意是想退休后享受 出世 的情趣的。不知怎地,忧患意识日甚一日。后一本《斗室中的天下》, 扉页上自题: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如今纵观多年来的作品,不论是谈古论今,还是说中道西,其实也包括述往怀人,直接还是间接,总有挥不去的忧思。在 思想改造 的年月,每当我写自我批判时,总是说我受的是典型的 半封建、半殖民地教育 。如今换一个说法,就是从家庭到学校,我自幼接受的是中西文化并重的熏陶。我本人虽然没有赶上 五四 ,但父母师长辈都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他们不论是否参加过什么 运动 ,不论思想 左倾 还是 右倾 ,不论是否出洋留过学,那些家喻户晓的大名人无论矣,就是默默无闻的中小学教员,其文化底色都是那个时代中西交汇的产物,自然体现在学校教育中。那时的学制是统一的,而办学是多元化的,私人办学很发达,不少教育家都把自己的理念贯彻到办学和教学中,小学、中学、大学都是如此,校训也各具特色。在这百花齐放中,上述中西文化交汇的底色却是共同的。例如,现在人们提起教会学校都以为很 洋 ,其实至少在1928 年国民*府实行教育中国化*策后,洋人办的学校,包括教会学校,大多很重视国文,学生的古文修养都能达到一定程度。同时,从小学起就有 公民 课,现代公民社会的一些基本观念和行为规范贯穿其中。我一上小学,就学唱《礼记 礼运》篇中 天下为公 的一段: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是谓大同 中学英文课朗诵过美国《独立宣言》。举此例说明当时文化背景于一斑。这种传统教育, 道德 和 文章 是结合在一起的。有许多事属于 君子不为也 ,是当然的底线。作为 五四 标志的 德先生 、 赛先生 以及现在被称为 普世价值 的那些原则也都化为 底色 ,没有争论,也没有感到与传统的 君子 有什么冲突。 科学 在心目中的地位至为崇高,而且自少年起在心目中就树起几尊高山仰止的榜样,记得当年在中学女生中 粉丝 最多的人物之一就是居里夫人。她的名言 要用手去触摸天上的星辰 传诵一时。因是之故,我对种种全盘否定以 五四 为符号的新文化之论决难同意,多篇文章涉及此问题,是有针对性的。冯友兰先生的东床蔡仲德君曾对冯先生做过精辟的概括,说他一生有三个时期: 实现自我、失落自我、回归自我 。这一概括可以适用于几乎所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冯先生那样完成了第三阶段 或是不幸早逝,或是始终没有迷途知返。这 三阶段 对我本人也大体适用。所不同者,冯先生那一代学人在 失落 之前已经有所 实现 ,奠定了自己的思想和学术体系,在著书育人方面已经做出了足以传世的贡献,后来回归是从比较高的起点接着往前走;而余生也晚,尚未来得及形成自己的思想、有所 实现 ,就已经失落了,或者可以说是 迷失 了。后来回归,主要是回归本性,或者说回归那 底色 ,在有限的幼学基础上努力恶补,学而思、思而学,形诸文字,不敢自诩有多少价值,至少都是出自肺腑,是真诚的。回顾自己几十年来的文字,既有变化也有一以贯之的不变。第一个不变,是对人格独立的珍惜和追求。事有巧合:2010 年我发表了《中国知识分子对道统的承载与失落》一文,其中对中国古今的 颂圣文化 作了比较透彻的分析,发表后引起不少读者的共鸣。文中引了韩愈 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 之句。如今重读旧文,忽然发现1980 年发表的第一篇随笔《无韵之离骚 太史公笔法小议》中正好也提到太史公之可贵处在于没有 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 那种精神状态,并钦仰其 不阿世、不迎俗,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荣辱定是非 的写史笔法。此文发表后偶然为楚老(图南)读到,大为赞赏,专门找我去谈了一次,还反复诵读 不阿世 这几句话,为之击节。若不是为出集子而重新翻出来,文与事早已淡忘了。现在回忆起来,我那时正处于对一代知识分子的命运抚今思昔、思绪万端的状态。不知怎地常想到司马迁,于是重读《史记》,甚至曾起意要为太史公写一个舞台剧本,连序幕和主要情节都想好了,而且想象中舞台上的太史公是于是之扮演的(!)。后作罢,以我的才力当然是写不成的。结果只写了一篇读后感。为什么想起 臣罪当诛兮 这句话呢?大约是为当时各种受迫害的人被 落实*策 后一片 感恩 之声所触发。由此可见反颂圣、恶迎俗是我的本性,开始并没有那么自觉,自己也没有想到三十年后想明白了许多问题,却与开初的朦胧状态遥相呼应。《中国知识分子对道统的承载与失落》一文所述中国 士 的精神轨迹,多少也有夫子自道的成分。遥望两千年前,犹有太史公这样的风骨,再看两千年后的今天 颂圣 和 迎俗 的态势,能不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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